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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钟书与杨绛”的故事

“钱钟书与杨绛”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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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钟书与杨绛”的故事

1932年,22岁的杨绛在清华园偶然碰见了钱钟书。若干年后,杨绛说,“他穿一件青布大褂,一双毛底布鞋,戴一副老式大眼镜,一点也不翩翩。”(杨绛 《记钱钟书与<围城>》) 杨绛本来是东吴大学的学生,因东吴大停课,学生借读北平高校,杨绛才来得到清华。这般的阴差阳错,只能说他俩有姻缘在。更有意思的是,这种偶遇实在是偶的巧极,杨绛的父亲杨荫杭和钱钟书的父亲钱基博都是无锡的名士,张謇曾把两人称为“江南才子”,江南才子们风流会友自然是往来不绝的,杨绛和钱钟书偶然一遇,再偶然一谈,方才知道,世交不说,原来早在十多年前,8岁的杨绛就曾经跟随父亲拜访过钱家,那时的钱钟书在庭院里跑闹打跳的时候未必注意过这么一个来造访本家的女孩子。可当下一想,却觉得真是冥冥中自有定数。后来杨荫杭曾打趣杨绛说,“阿季的脚下拴着月下老人的红丝呢,所以心心念念只想考清华。”这巧缘,再加上两人文采的惺惺相吸,钱钟书和杨绛的恋爱,自然也不胫而走,流传于整个清华园了。当时清华女少男多,而女生多住在“古月堂”,因此男生们有事没事都往那里跑去,情侣们也“每于夕阳西下,俪影双双徘徊于西园道上。”为钱作传的汤晏笔调诙谐的说钱杨二人恐怕也是其中一对。夏志清说钱锺书“才气高,幽默,很会讽刺人。他什么人都看不起,当时联大的教授恨他的也不少。他虽然一方面仍是谦虚,但是恃才傲物。”这样的钱钟书,他的恋爱如果乏善可陈,与众雷同,那不免于泯灭可惜。但这种担心是没有必要的,看看《围城》就知道了,什么事放到他手上,就消腾不了。钱在清华的朋友许振德曾经说说,“钟书兄每将其恋爱经过逐一相告,并朗诵其情书佳作。”(许振德《水木清华四十年》)这种得意于自己情书文采,倒是不稀奇,可隐私的情书也能当众宣读倒是钱钟书过人之处。假使有人以此打趣杨绛,不晓得杨绛会不会诧异。这一时期的钱钟书“好义山、仲则风华绮丽之体,为才子诗,全恃才华为之”,因此“写了很多有李义山风味的爱情诗。”(汤晏《一代才子钱钟书》)他有一组《壬申年秋杪杂诗并序》就存留了写给杨绛的情诗,大抵可以窥见些风貌。一首说,“缠绵悱恻好文章,粉恋香凄足断肠。答报情痴无别物,心酸一把泪千行。”钱才子诗意虽浅白,一番真情却是谁也不能怀疑得了。又一首说,“困人节气奈何天,泥煞衾函梦不圆。苦两泼寒宵似水,百虫声里怯孤眠。”这是情诗的老调,因天而感人。当然,钱钟书最让人诧异的就是写情诗用宋明理学入词,真是绝想妙想,当然也古怪的可以。他自己对这一创举也很是自负,说“用理学家语作情诗,自来无第二人。”(吴忠匡《记钱钟书先生》)这样的句子,我在别人写的传记里面找到几条,比如“除蛇深草钩难看,御寇颓垣守不坚。”据说,这是以蛇比做相思,取捉摸不定,难以自持的意思。做法倒是新奇,可总觉得不像情诗。当年的杨绛看到这样子的情诗,赞叹之余恐怕要有点苦笑。汤晏说《围城》实际上很间接的说了钱杨的恋爱。除了书的写作年代基本契合以外,还透露了一个小故事。有人曾当面问过钱钟书,说《围城》里的人都被他讽刺过,唯独“唐小姐例外”,最后也只是“fadeout”,这是什么原因。钱钟书听完狡黠的反问,“难道你的意思说,唐晓芙是我的dream-girl?”钱钟书和杨绛的书信不是很勤快,如《围城》里描写的方鸿渐和唐晓芙一样,不过是“见了七八次,写给她了十几封信,唐小姐也回了五六封。”放到现实中,假使杨绛回了五六封信,那么有一封肯定落到了钱老爷子钱基博手上,老先生三下五除二坦坦然的拆封一阅,见杨绛信中说,她和钱的事,自己同意没用,需要双方父母兄弟欢喜才好。老先生看这女孩子通情达理,心里一高兴竟绕过钱钟书直接给杨绛去信一封,把杨绛夸奖了一番。这种事情,说起来都让人忍俊不禁,这一家子可真是出奇人。至于杨绛的父亲更是有意思的紧,和女婿钱钟书爱好到了一块,本来有个读书的女婿是差强人意,等知晓了这个女婿和自己一样喜欢读字典,一下子就大为赏识。有一次偷偷问杨绛,“钟书常那么高兴吗?”一副欢喜关心的样子。钱杨在双方家长满意后遂举行了婚礼。杨绛后来回忆说,他们结婚前还有“订婚”一说,很是滑稽“明明是我们自己认识的,明明是我把默存介绍给我爸爸。……可我们还颠颠倒倒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杨绛《车过古战场—追忆与钱穆先生同行赴京》)婚后,两人即赴英国。在英国期间杨绛怀孕,钱钟书说,“我不要儿子,我要女儿──只要一个,像你的。”(杨绛《我们仨》)风雨半个世纪后,1999年,八十八岁的钱钟书从此永远的离开了杨绛。四年后,杨绛写出了一本散文集《我们仨》,来追忆他和钱钟书的故事,风传一时,人人争相阅读,在书的开头杨绛说她做了一个梦,她梦见“我和锺书一同散步,说说笑笑,走到了不知什么地方。太阳已经下山,黄昏薄幕,苍苍茫茫中,忽然锺书不见了。我四顾寻找,不见他的影踪。我喊他,没人应。”后来她把梦告诉钱钟书,埋怨钱钟书不等她让她惶急和孤凄,钱钟书说,“那是老人的梦,他也常做。”(杨绛《我们仨》)这是老人的梦,被杨绛冒冒失的说了出来,而钱钟书则长久的埋在心底。因为钱钟书知道有一天当他们在古驿道上走散时,这便成了一个真的“长达万里的梦”,他要比杨绛更加勇敢的面对。当年在和杨绛热恋时,钱钟书曾经写下一首诗,良宵苦被睡相谩,猎猎西风测测寒。如此星辰如此月,与谁指点与谁看。我长时间的念着最后的两句,于是久久地不能停下。